wuhu专题
文 | Subwater
长相吓人且发出怪声的怪物们疯狂地追着人类跑，男人、女人以及一名少女在阴暗的博物馆里到处躲避，实在躲不下去就举枪反击......
《最后生还者》第二集剧照
这是近期热播剧《最后生还者》（The Last of Us）第二集的片段，该剧改编自顽皮狗工作室开发的同名电子游戏。故事的基础设定为一种虫草菌变异造成大规模真菌感染并引发全球大流行的二十年后，感染者变为类似僵尸的食人生物，而故事主要讲述乔尔护送少女艾莉横跨末日之后的美国。
那些像是脑袋上长花的感染者是Clicker（循声者）。
《最后生还者》第二集剧照
令人一见便难忘的感染者，其外形是如何在电视剧中实现的？不久之前，担任《最后生还者》特效化妆的 Barrie Gower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晒出数张化妆效果照，每次发文放图，很多都有数万人为他点赞。
身为资深特效化妆师，并夺得4座黄金时段艾美奖*的Barrie Gower，除参与《最后生还者》以外，他的名字还出现在《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怪奇物语》（Stranger Things）、《切尔诺贝利》（Chernobyl）等名作的制作名单中。
Barrie Gower
《权力的游戏》中的夜王与Barrie Gower
《怪奇物语》第四季的大魔王威可那（Vecna）
《切尔诺贝利》中的辐射烧伤特效妆
黄金时段艾美奖（Primetime Emmy Awards）：艾美奖表彰在电视和新兴媒体的各个领域中有卓越表现的从业者以及作品。黄金时段艾美奖由近20,000名电视学院的成员通过投票产生。艾美奖被视为电视界的最高殊荣，其地位堪比电影界的奥斯卡奖（Academy Awards）、音乐界的格莱美奖（Grammy Awards）和舞台剧界的东尼奖（Tony Awards）。
在IMATS国际化妆大赛和美国电视节目《特效化妆师大对决》（Face Off）里面，想象力加上手艺，简直就是一场魔术表演。
而在像是《奥特曼》、《假面骑士》或者《超级战队》这样的日本国民级特摄系列当中，除了巨型怪兽的皮套，反派角色的特效妆同样是死忠粉喜欢谈论的内容。
《假面骑士》系列中的“怪人”
来源：仮面ライダーWeb
这些打造了无数伤口、断手残腿、人头、怪物的特效化妆师，到底是如何做到让观众一下子就感到奇异、恐惧甚至恶心的？面对着电脑特效或者CG技术的不断升级，特效化妆依然有用武之地，这种技艺真正的魅力又是什么？
《最后生还者》剧照
丧尸版奇异博士 拍摄幕后
特效化妆
神乎其技地为演员“毁容”
一般的化妆，是要将人的精神和美感体现出来，让观者觉得赏心悦目，而特效化妆很多时候则是要破坏平衡、去除顺眼感，并达到差异化的、具有记忆点的效果。
要做到这一点的话，从方式上，除了各式各样的伤妆以外，为了改变人的形体而进行的一系列操作，比如说往人的身体附加道具、翻模以及雕塑等，这些都属于特效化妆的范畴。
所以说，无数人小时候总能在暑假看到的电视剧《西游记》，早已将什么叫做特效化妆深深印在人们的脑中了......
《西游记》
影视作品常常采用翻模雕塑的方式，实际操作时，工作流程简单来讲是，首先对演员的头部或者整个身体进行活体翻模，然后把要加入的内容物（如石膏）灌进模子中，得到演员的假体，接着往假体放上特定的材质进行雕塑，雕塑完成后则是翻制假皮及上色等工序。
当然整个过程肯定比刚才介绍的复杂。Barrie Gower在解析《怪奇物语》第四季的大魔王威可那（Vecna）的具体设计过程时透露，在组装假体时，如果有不同的部位，需要覆盖在其他部位上，工作团队就会使出一道名为“浮贴（Floating）”的工法。
《怪奇物语》特效化妆师解析大魔王威可那外型设计过程
他们会先把演员的全身模型，全部涂满肥皂，然后让它干。接下来他们要在蜡质塑土的表面上，雕刻出威可那的身体。然后再将这些雕塑分别拆解，变成一片一片的，像拼图一样，再分别将它们取模。
重点就是，要把雕塑拆解下来的时候，必须将整座模型浸泡在水中，好让水渗透进熟石膏里，使得肥皂再活化。这样一来，塑土就会脱离熟石膏，浮上水面。
《怪奇物语》特效化妆师解析大魔王威可那外型设计过程
来源：GQ Taiwan
威可那的“爪子”
来源：Barrie Gower的Instagram
凭借《至暗时刻》（Darkest Hour）和《爆炸新闻》（Bombshell）而两度获得奥斯卡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奖的辻一弘（前者与露西·锡比克、大卫·马利诺夫斯基共享此奖项，后者与薇薇安·贝克、安妮·摩根共享），也分享了他为电影角色化特效妆的经验。
《至暗时刻》与《爆炸新闻》都是以真实事件为蓝本，为了使演员的妆容接近原事件中的人物，辻一弘对演员的面部进行改造。
辻一弘
奥斯卡最佳特效化妆师辻一弘为你抽丝剥茧，
揭开好莱坞“特效妆”秘密！
来源：GQ Taiwan
制作团队会用硅胶印出演员的脸，硅胶是一种有弹性的素材，然后在上面绑石膏绷带，来增强弹性。接着在翻模的过程中，他们会倒入树脂并印模。然后，往模子倒入石膏，演员脸部的假体完成。
辻一弘等人再把黏土或者医疗粘性产品放到假体上，打造出演员拍戏时所需的假部位，并开始上色。
上色过程中，有时需要融合演员的肤色，有时则改变整个肤色。人的肤色会随着不同的状态而发生变化，特效化妆师必须稍微弥补这种变化，从而令到差异不太过明显。
奥斯卡最佳特效化妆师辻一弘为你抽丝剥茧，
揭开好莱坞“特效妆”秘密！
来源：GQ Taiwan
光从文字以及一小部分的制作视频来看，作为门外汉的我们，不一定真的能够完全理解特效化妆师的厉害之处，但经过大佬们的一番解说，不少人应该想要有机会亲自参观一下制作现场吧！
看到此处的你，假如对特效化妆这份工作产生了兴趣，你或许会问：要胜任特效化妆师，除了懂得帮人化妆，还需要学些哪些知识技能呢？
一名合格的特效化妆师，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无论是在入行之前，还是在正式参与项目时。与人的身体相关的学问，比如说解剖学、生理学、头发等，以及雕塑、开模的模具、摄影......这些都要很熟悉，更不用说化妆技巧了。
此外，根据剧本和导演的要求，如果是在奇幻或者科幻作品中，特效化妆师要参考其他资料，所以这一职业涉略到的领域比较多。
张甫丞，特效化妆师的电影易容术
来源：TFAI
做特效化妆久了之后，也会出现一些有趣的职业习惯，例如特效化妆师看到身边的朋友受伤了，他们第一时间或许不是关心朋友的状况，而是仔细观察伤口的变化。特效化妆师的脑内，想必已经存了大量“重口味”的图像了。
而说到特效化妆的魅力，参与过恐怖片《哭悲》的张甫丞觉得，只要技术可行、能想象出来，不管是否天马行空，它就可以往更实体化的方向去建立。而要向观众传达出这种魅力，最大的技术难度，是帮助演员“易容”后，观众不会明显地感到不对劲，尤其在让著名演员扮演重要历史人物的过程中。
联想到动画，包括传统手绘动画、定格动画、3DCG动画等等，其魅力也在于创作者可以通过千奇百怪的媒材，将脑子里浮现出的想法或具象、或抽象地呈现给他人，所以从这一点而言，动画人和特效化妆师确实具有相似性。
特效化妆简史
从“月球人脸”到另类时尚
乔治·梅里爱执导的影史经典《月球旅行记》（Le voyage dans la lune , 1902），或许是第一部采用特效化妆的电影，因为最为人所知的那个“月球人脸”正是由化妆和面具所打造。
《月球旅行记》
不过直到20世纪30年代，化妆才由真正的化妆师来完成，在此之前，演员们自己化妆，并设计出属于他们的特效化妆方法，当时使用的材料包括鱼皮、棉花、粘土、蜡等。
这一阶段，有一位名叫Cavendish Morton的演员，他写了一本书，介绍了其如何应用化妆技术，书中包含了一些角色的插图。另一位以特效化妆闻名的演员是朗·钱尼（Lon Chaney），他主要出演无声恐怖片，如在《钟楼怪人》（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 , 1923）中，他扮演样貌丑陋的加西莫多。后人之所以将其誉为“千面人”（The Man of a Thousand Faces），是为了纪念他创造性的化妆艺术，以及他通过自制道具设计出的角色。
Cavendish Morton写的书《戏剧化装的艺术》（1909）
"千面人"朗·钱尼
除了好莱坞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曾为《科学怪人》（Frankenstein , 1931）与《狼人》（The Wolf Man , 1941）中的角色化妆的Jack P. Pierce之外，20世纪30年代，随着发泡乳胶的引入，特效化妆所能发挥的作用明显增强。乳胶比以前人们使用的蜡更优胜的地方，在于它可以涂得很薄，而且不会破裂。
Jack P. Pierce
第一部广泛使用乳胶来化特效妆的电影是名作《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 , 1939），大约有30名化妆师为此工作。Jack Dawn为铁皮人、狮子、稻草人、邪恶女巫和芒奇金人等角色设计造型。由于工作量大，剧组还对部分工作人员进行了化妆培训，以便他们能够帮上忙。
《绿野仙踪》
美国特效化妆大师John Chambers，最初的职业是在二战期间担任军队牙医，期间他设计出能帮助受伤士兵修复牙齿和脸部其他位置的技术。战后，他带着技术参与了《人猿星球》（Planet of the Apes , 1968）等电影，并凭借此作荣获第41届奥斯卡特别成就奖，John Chambers也在电视剧《星际迷航》中打造了史波克（Mister Spock）的耳朵。
John Chambers
史波克的耳朵
奖项设立方面，奥斯卡奖到了1981年才增设最佳化妆奖（Academy Award for Best Makeup），关于这个还有一段小插曲，名导大卫·林奇推出电影《象人》（The Elephant Man, 1980）后，观众惊讶于约翰·赫特扮演的男主角“象人”的妆容和造型，可奥斯卡并没有直接对应的奖项去嘉奖它（如之前提到的John Chambers，他也只能拿到特别成就奖），据说主办奥斯卡奖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因此还收到投诉，于是乎最佳化妆奖诞生，从2013年第85届开始，这个奖项正式更名为如今的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奖（Academy Award for Best Makeup and Hairstyling）。
《象人》
首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化妆奖的电影是《美国狼人在伦敦》（An American Werewolf in London , 1981），里克·贝克（Rick Baker）是其中最大的贡献者，他的职业生涯中，到目前为止光是在奥斯卡就11提7中，创下了纪录。他的获奖作品还包括《圣诞怪杰》、《黑衣人》、《肥佬教授》等。
里克·贝克
《美国狼人在伦敦》
Barrie Gower在评价里克·贝克时说道，《美国狼人在伦敦》的特效妆对后辈的影响是深远的，80年代初期的这些依靠实体特效化妆的电影，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也与当下的作品难分高下。
著名男影星罗宾·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s）在1993年的《窈窕奶爸》（Mrs. Doubtfire）中，通过特效化妆“变身”为女管家，这使得该电影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化妆奖。
表面上看，罗宾·威廉姆斯只用了一个乳胶面具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然而实际上，他每天要花4小时30分钟才能完成全部的化妆。面具由格雷格·卡农（Greg Cannom）和迪克·史密斯（Dick Smith）设计，分块组成，这样罗宾·威廉姆斯在全妆时能做出面部表情。
罗宾·威廉姆斯，《窈窕奶爸》
迪克·史密斯被称为“化妆界教父”，他曾是辻一弘的老师。1970年代，他开发出被好莱坞广泛认可的假血配方，该配方的成分包括玉米糖浆、红色食用色素、蓝色食用色素、黄色食用色素、氧化锌、羟基苯甲酸甲酯、防水斑剂（防水斑剂具有毒性，所以这种道具假血可别拿来随便玩哦）。
《教父》以及《出租车司机》等神作，就是用这种假血拍摄的，而又由于迪克·史密斯将假血做得太逼真，以致于《出租车司机》要将底片进行处理，把血液的色调暗化，血腥暴力的场面才不会显得那么骇人，也就能通过美国电影协会的分级审查了。
迪克·史密斯与马龙·白兰度
教父之凝视
来到电脑特效的时代，虽然说如今很多的效果都可以用CGI（计算机生成图像）来完成，但基于各种现实的因素，如预算和制作周期等，不少的项目将实体特效化妆与电脑特效相结合。
威可那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工制作流程，到观众最终看见他的样子，之间还要经过视觉特效小组的后期制作，去强化一些效果，最明显的是他全身蠕动的血管。另外，视觉特效小组将演员的鼻子整个修掉，每次特效化妆师帮演员上妆时，都把其鼻子画成黑色，再加上几个白点，这方便于后期制作时拿掉它。最后，其实威可那还是有大约九成是靠特效化妆打造出来的。
特效化妆与电脑特效紧密配合下的威可那
除了在影视领域发光发热，有些特效化妆师已经涉足进时尚界，张甫丞之前就参与过一个项目，试图用特效妆来表现概念艺术，原来，特效化妆的范围不局限于伤口、尸斑、人脸、怪物，它拥有更多可能与想象空间。
“另类”时尚
来源：Vogue Taiwan
特效化妆的魅力
风格、不可预测、怀旧
一部分人的确在担心电脑特效最终是否会完全取代特效化妆。而在实际的制作过程中，除非真的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否则人们考虑的是要找到更合适的方式完成作品，就这一点来说，特效化妆还是很难被取代的。
那除了更有效率、更省钱这样的现实优势之外，这项十分有年头的技艺，真正的魅力到底是什么？
从情感的角度，或许一些影视从业者以及观众的怀旧情绪、对经典“配方”的推崇，会赋予特效化妆更高的价值。毕竟现在复古是一门生意，经典是一种风格。
CG特效可以让虚拟的场景无比精确，有观众享受于此，逐渐地他们对“瑕疵”的容忍程度可能会降低。但是精确与完美只是其中一种审美，另外一批观众追求的反而是“瑕疵”和“不完美”。
从制作的角度，由于人类的创意是活的，且不断流动的，特效化妆的历史能够告诉我们的，是它的灵活变通和不可预测。
《玛蒂尔达》暴虐校长的特效化妆过程
来源：Barrie Gower的Instagram
在戛纳金棕榈提名影片《圣鹿之死》（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 , 2017） 中担任特效化妝的David Greathouse，在评价特效化妆与CG特效时表示：
“很多時候，CG特效做出来的血看起來过于刻意、完美。当特效化妆用的道具血浆，以人们想不到的方式肆意喷溅……沒有比这效果更好的了！”
参考资料：
1、Special Effects - Brave New World，History of Prosthetics
2、GQ Taiwan，奥斯卡最佳特效化妆师辻一弘为你抽丝剥茧，揭开好莱坞“特效妆”秘密！
3、GQ Taiwan，《怪奇物语》特效化妆师解析大魔王“威可那”外型设计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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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DC Film School，《鬼店》还是《出租车司机》？寻找适合拍片的假血配方！
8、城市美学新态度，特效越狂、越回不去——辻一弘为何离开好莱坞？
9、YIYICLASS，怪兽和创伤：如何成为电影特效化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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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特效化妆在计算机影视特效如此发达的今天是否是鸡肋？- wei wang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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