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现代化之路——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历史文化流变及启示

2024-12-17 5:57:43 财经资讯 葭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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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现代化之路

——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历史文化流变及启示

谭广鑫 李鹤 郭紫敏

赵楷 张淑玲

华南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

摘 要2023年10月16日,国际奥委会通过提议,将起源于北美印第安部落的棍网球设立为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的新增正式比赛项目。棍网球从一项古老的部落球类项目发展为一项时尚的现代体育项目,已然成为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现代化转型的典范。研究围绕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历史文化流变展开全景式剖析,认为其具有强身健体、思想教化、促进外交和培育产业等功能,探讨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的现代化之路对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发展具有重要的镜鉴意义。研究指出,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发展的历程涵盖孕育孵化、基础改造、宣传推广和稳步繁荣4个阶段,而价值共识的凝聚、地方精英的参与、社会组织的兴办、学校教育的投入和传播媒介的赋能推动了这项运动的转型发展。面向未来,建议要重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他者”认同建构、扶持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群、培育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组织的行动能力、完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校园的推进机制和践行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跨媒介叙事策略。

关键词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棍网球;现代化

棍网球是运动员手持顶端有网状袋子的球杆进行抢球并设法射门得分的团队球类运动( Bourne,1904)。棍网球的英文为lacrosse,意为权杖,国内常翻译为棍网球、网棒球、长曲棍球或兜网球。棍网球是北美最具特色的印第安人传统体育项目,也是北美保存最为完整、传承有序的原住民体育活动。自17世纪30年代起,棍网球便在法国传教士弗朗西斯·勒·梅希尔(Frances Le Mayhill)的发掘以及加拿大牙医威廉·乔治·比尔斯(William George Beers)的改造与推广下,逐步从北美印第安部落的娱乐性活动发展成全球范围内普及的现代化竞技体育活动,并被设定为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新增的5个比赛项目之一。从部落游戏到奥运项目,棍网球的现代化发展史不仅是北美民族体育项目“走出去”的真实写照,亦是北美民族文化与世界文化交融的生动反映。

立足“传承与弘扬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推进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竞技化、社会化和市场化发展”“助推少数民族优秀传统体育文化的国际传播” (国家体育总局 等,2018)和“持续推动武术入奥”(国家体育总局,2021)的系列政策指示以及体育强国建设背景,以点及面,探赜西方传统体育项目的现代化之路,择善而从、取益而为,是响应政策号召与服务国家战略的应然之举。基于此,本研究对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的现代化发展历程和机理展开探究,以期为我国民族传统体育的现代化发展提供学理启示与历史镜鉴。

1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发展的历程

1.1 棍网球的孕育孵化:肇始于神话描摹与部落祈盼

1889年夏末,Mooney(1900)受邀参加北卡罗来纳州切诺基地区红山村和雷文镇的棍网球赛,当地印第安长者讲述了棍网球起源于与四足动物和鸟类之间的神话故事:传言四足动物曾向鸟类发起一场关于球类游戏的挑战,在这场挑战中,鸟类接纳了两只因体型矮小而被四足动物拒绝的“类老鼠”动物,并为其制作了翅膀,起名为蝙蝠与飞鼠,此后,蝙蝠与飞鼠默契配合,协助鸟类将球准确地抛掷进球门,从而赢得了比赛。鉴于四足动物与鸟类是北美印第安人所能接触到的与自身活动能力相似却更具自然适应力的生命体以及彼时“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的生存环境,北美印第安人便开始模仿四足动物与鸟类之间的竞赛形式、规则和器具组织棍网球比赛,如北美印第安人仿制了一种顶端装有网状袋子的长棍作为传球、接球和运球的器具,将500 m至数千米长的草地或坡地作为比赛场地,组织100~1 000名男性在草地或坡地上展开两到三日的激烈角逐等,以表达自身对四足动物与鸟类团结精神和竞技力量的崇拜以及对造物主的敬畏之情,同时也冀望自身在比赛过程中“走出本我”,即通过饰演动物角色来获取它们的精神和力量( 米尔恰·伊利亚德,2018),实现自我生命力的增强和种族的延续。

伴随着棍网球在北美印第安部落之间的传播,其功能价值也日趋丰富:一是在祭祀娱乐方面,北美印第安人认为棍网球不仅是具有娱乐属性的体育项目,也是遵奉造物主和被赐予强大力量的“伟大仪式”,更是人类参与“造物主游戏”(Downey,2015)并进行灵魂战斗(McCluney,1974)的神圣平台;二是在强心健体方面,北美印第安人坚信通过比赛时的持久跑动和野蛮拼抢,可以不断增强身体素质与胆识,以达到服务战争和狩猎所需的身心条件;三是在思想教育方面,北美印第安人认为借助棍网球可以培育参与者的自信和集体荣誉感,增进彼此之间的友谊和信任,从而提升团队凝聚力;四是在部落交往方面,北美印第安人将棍网球视为巩固与邻邦政治友谊的工具、解决与邻邦争端的有效手段( Fisher,2002)和与白人殖民者沟通的桥梁;五是在经济生活方面,北美印第安人依据棍网球比赛的胜负结果来重新分配部落内部或部落间的财产与物品,实现财务资源的流动。正是得益于北美印第安人对棍网球功能价值的这种认同,棍网球渐进步入了“正反馈循环”发展轨道。

1.2 棍网球的基础改造:聚焦于规范统一与公平竞赛

1834年,蒙特利尔绅士曾邀请卡纳瓦加的印第安人在蒙特利尔举办一场棍网球表演赛,这场表演赛不仅激发了白人殖民者对棍网球的浓厚兴趣,也在社会各阶层中引起了强烈反响。1844年,印第安人与白人之间的首次棍网球比赛在蒙特利尔拉开帷幕,由5名印第安人组成的球队击败了由7名白人组成的球队,这场比赛一定程度上冲击了白人的文化优越感和种族优越论( 付成双,2022),并促进了此后白人对于棍网球的重视与习得( Fisher, 2002)。值得肯定的是,白人对于棍网球的习得仍保留了印第安人棍网球的部分球场仪式、宗教色彩、技战术和装备器材等,如仍沿用莫霍克印第安人赛前“打鼓”仪式和传统球场战术,促使棍网球的民族特色与基础战术得到传承与推广。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当时尚未形成统一的比赛规则,每场比赛前均需对规则进行商讨,与白人相比,在这一过程中莫霍克族印第安人在竞赛规则上更具先行优势,商讨确定的规则往往会对印第安人组成的球队更为有利,使得比赛存在不公平的问题,因此在当时,制定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的竞赛规则成为棍网球运动规范化发展和推广普及的必由之路。

1856年,加拿大棍网球爱好者打造了“现代棍网球摇篮”( Beers,1986)——蒙特利尔棍网球俱乐部(Montreal Lacrosse Club)。在俱乐部主席比尔斯的带领下,他们率先对棍网球使用的球杆进行改造,将印第安人在球杆上设计的袋式球网改为用麻绳扎紧的三角形网,改造后的球杆更便于传球、接球和射门得分,也大大增强了棍网球运动的体验感、趣味性和观赏性。之后,随着现代技术和科技材料的介入,棍网球的装备器械逐步规范化,且印第安人与白人也在采用统一的装备器械上达成共识。1860年,现代棍网球之父—比尔斯在深入学习印第安人棍网球文化的基础上( Fisher,2002),开始尝试对棍网球进行全方位的现代化改造。他认为棍网球可被看作是向不同民族、国家的绅士们传递北美“高贵的野蛮人”之个性的火炬,当然,成立的前提条件是棍网球具有科学、完善和统一的比赛规则,具体表现为合理的比赛空间、标准化的计分规则以及“文明”的技战术等。因此,1867年7月1日,比尔斯在《蒙特利尔宪报》( Montreal Gazette)发表了关于棍网球的系列文章,倡导设立更为精确的比赛规则,如缩短比赛时间、统一比赛器具、统一比赛场地、规定球员人数和确立裁判权威等,并提出对棍网球规则的任何修订或变更应由蒙特利尔棍网球俱乐部负责人和加拿大其他棍网球俱乐部负责人共同审议。比尔斯对棍网球项目的改造,使棍网球这项运动的受众在北美原住民群体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至加拿大移民、体育俱乐部成员和各级学校学生,从而成功地扎根于北美社会,逐步发展成一项精英体育运动。

1.3 棍网球的宣传推广:发轫于项目展演与联赛运作

在棍网球运动的宣传和推广过程中,加拿大移民与印第安人旅行团发挥了重要作用。1867年,在美国纽约州萨拉托加温泉州立公园,来自加拿大的印第安旅行团向美国群众展示了棍网球运动,这次展示活动被刊登在地方报纸上,成为棍网球项目传入美国的最早记载( Morrow et al,1989)。不久之后,在美国纽约州东部的特洛伊,8名加拿大印第安人和8名美国人举办了一场棍网球表演赛,这为美国第一个棍网球俱乐部——特洛伊莫霍克俱乐部的诞生奠定了基础。由于棍网球粗犷的比赛方式,1868年《纽约论坛报》( New York Tribune)评论棍网球为“疯子的游戏”,《纽约时报》( The New York Times)评论棍网球比赛是“一场喧闹而又令人兴奋的比赛”。之后,在加拿大移民和印第安旅行团的推广下,棍网球先后传入澳大利亚、英国和新西兰( Fisher,2002)。以英国为例,1876年6月26日,比尔斯带着一支加拿大俱乐部球队和一支印第安人球队抵达英国,在温莎城堡为维多利亚女王举行了一场棍网球比赛(Fogelson,1962,此次比赛不仅为棍网球运动赢得了殊荣,也加速了这项运动在欧洲的进一步传播。在结束英国赛事后,比赛球队返回北美,接受了威彻斯马球俱乐部的邀请,在罗得岛州的新港球场为近万名度假者呈现了一场精彩的棍网球赛事,由此成功地将棍网球这项运动植入了北美精英阶层的体育生活。

基于棍网球的项目展演,棍网球的部分功能价值得以延续和拓展,如增强体质;培育团队意识、规则意识、竞争意识及公平竞赛意识;实现运动员自我价值 (Rowe,1856);弘扬人文精神(Carey,2012);促进人的社会化(USA Lacrosse,2022);塑造产业链以及推动对外交往等。固然,学校是棍网球推广和其部分功能价值实现的重要阵地,且长期以来北美地区对校际体育项目联赛高度重视,因此,1883年4月,由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利哈伊大学(Lehigh University)和史蒂文斯理工学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等高校组建的美国大学校际棍网球协会(Intercollegiate Lacrosse Association)应时而生。1905年12月,美国大学校际棍网球联盟(United States Intercollegiate Lacrosse League)设立,取代了美国大学校际棍网球协会。1966年,美国首个棍网球国家办事处在巴尔的摩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成立,负责运动员选秀与校际联赛、职业联赛协调等事务。20世纪末期,美国棍网球协会(USA Field Hockey)创立,肩负起协同各州官方协会组织棍网球锦标赛和组织各州学校参与棍网球校际联赛的责任。美国大学校际棍网球联盟、棍网球国家办事处和美国棍网球协会的兴办,推动棍网球运动在美国高中和大学中广泛开展 (Vennum,1994)。此外,北美国家棍网球联盟(National Lacrosse League)和美国职业棍网球联盟(Major League Lacrosse)的成立,也促使棍网球运动在美国普通群众中的关注度持续走高。而在全球范围内,1972年和1974年,国际女子棍网球联合会(The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Women’s Lacrosse Association)和国际男子棍网球联合会(The International Lacrosse Federation Men)先后成立,为进一步释放棍网球的功能价值,促进棍网球运动的国际化传播和普及,以及在全球范围内的长效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

1.4 棍网球的稳步繁荣:依附于全球响应与回归奥运

迈入21世纪,棍网球运动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发展。2008年,国际女子棍网球联合会和国际男子棍网球联合会合并为国际棍网球联合会(Feder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crosse)。2019年,国际棍网球联合会更名为世界棍网球联合会(World Lacrosse),成为倡导团队合作、诚信、激情、友谊、尊重、包容的棍网球运动理念,领导与管理各国家(地区)发展棍网球运动的职能机构。在世界棍网球联合会的努力下,棍网球运动的参与人数、球迷人数和观众人数持续增加,其影响力也迅速从北美洲、欧洲等地区扩展至亚洲地区,如韩国将举办2025年男子U20世界锦标赛,日本将举办2026年第12届女子世界锦标赛和2027年第15届男子世界锦标赛,棍网球运动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传播和普及。我国的棍网球运动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势头迅猛。资料显示,1997年棍网球被引入我国,2016年8月,中国棍网球协会(China Lacrosse Association)获批国际棍网球联合会的正式会员身份,这为我国积极组织和承办棍网球赛事、推动棍网球的本土化有序发展、提高国际竞赛水平提供了有力保障。例如在2022年世界女子棍网球锦标赛中,中国队跻身铂金组排位赛,并超越韩国队位列赛事第19名。

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现代化之路——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历史文化流变及启示

2021年7月,世界棍网球联合会得到国际奥委会的全面认可;2023年10月16日,国际奥委会通过提议,棍网球被确认成为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这是棍网球继1904年圣路易斯奥运会和1908年伦敦奥运会之后第3次成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1928年、1932年、1948年曾3次作为奥运会表演项目)。从入选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的条件来看,棍网球不仅具备隐蔽性的无形资本,如精神性资本(秉持的运动理念)、历史文化资本(运动项目历史和传统习俗)、制度资本(集体层面的认同与特定的制度安排)、社会关注和参与度资本(项目的普及程度、流行程度、对青少年的吸引力)、相关组织的能力与经验资本(组织自治水平、组织运营能力、组织办赛经验) (易剑东,2022),还具备可见性的有形资本,如文化产品资本和转播收视资本等。以转播收视资本为例,基于美国大联盟棍网球联赛(Major League Lacrosse)创建的网络社交媒体和直播团队在2019年间的网络流量同比激增393%,实现了收视率和转播权收益的双重增长。从入选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的价值维度看,奥运会具备持续性、全球性特征,是世界各国运动员参加的盛大节日 (席焕久,2002)。因此,棍网球项目再次成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是棍网球运动走向繁荣兴盛最为直观的证明,奥运会赛场成为其无形资本与有形资本展现与再积累的最大舞台。

2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得以拓展的原因

2.1 第一要义:价值共识的凝聚

古老的印第安棍网球游戏能走进大众文化生活的第一要义,在于大众对其多元价值的认同。在棍网球运动的孕育孵化阶段,神话崇拜使北美印第安人将棍网球视作强化外在行为、丰盈内心世界与维系经济生活的民俗仪式,这为棍网球的部落传播与代际传承培育了肥沃土壤。而殖民者种族主义偏见与文化歧视,则使北美印第安人开始意识到自身的身份认同与族群优势问题。依据 Phinney(2007)提出的民族认同3个发展阶段模型,北美印第安人对于族群的认同先后源自于所属社会群体的教化、族群文化活动的参与和族群文化自信的生成。棍网球是印第安族群的特色文化,是印第安族群特性的烙印,也是印第安族群精神与族群历史生活的标志,因此,参与棍网球运动可以彰显自身对所属族群的忠实并获取身份认可。此外,借由比赛的胜利,可以消弭建立在文化优劣论基础上的种族偏见与文化歧视,并由此建立族群文化自信,这种族群价值共识为棍网球的传承构筑起了坚实的思想支撑。在棍网球运动的基础改造阶段,窥其表象,竞赛规则的改造与应用是印第安族群竞赛风俗与白人竞赛风俗融合作用的结果,但究其本质,棍网球竞赛规则的改造与应用也影射着印第安人与白人对改造后的棍网球运动发展价值的认同,这在极大程度上规避了因文化封闭和文化排斥而导致的项目传承的停滞。在棍网球运动的宣传推广与繁荣兴盛阶段,项目展演与联赛开展不断凝聚起各个国家(地区)公众对棍网球的历史文化价值、政治价值、经济价值、教育价值、强身健体与愉悦身心价值的认同,认为棍网球是印第安人给予世界的礼物 (Carey,2012),这为棍网球运动的可持续发展积蓄了力量。

2.2 重要支柱:地方精英的参与

经典的精英理论指出,精英可泛指在人类社会活动中具备突出能力且取得显著成就的个体,也可特指处于统治地位的政治人物(帕累托,1901)。而无论是广义的精英抑或是狭义的精英,他们都会依据自身所处的文化背景与社会位置,通过语言、行为、姿态、舞台布局(情境)等具体方式向外界传递信号,以推进人类社会的发展 (魏玲,2023)。在棍网球赛制完善与受众拓展的进程中,地方精英人物发挥着关键作用:1867年,比尔斯拟定了棍网球的统一竞赛规则,推动了棍网球的规范化发展,并促使其从原始部落向城镇地区延伸;1879年,美国棍网球运动先驱约翰·弗兰纳里(John R Flannery)和航运商人赫尔曼·奥尔里奇斯(Hermann Orlikis)等共同创建了美国业余棍网球协会(United States National Amateur Lacrosse Association),该协会由来自纽约、马萨诸塞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11家俱乐部球队组成,并吸引了哈佛大学和纽约大学等学府的参与,从而进一步扩大了棍网球在美国的影响力;同时,加拿大移民商人埃拉斯图斯·威曼(Erastus Wyman)在纽约创立的加拿大人棍网球俱乐部,不仅吸引了新闻、保险、法律和银行等各界杰出人士的加入,还接纳了生活在出租屋的普通加拿大民众,为不同群体的广泛参与提供了平台 (Fisher,2002)。

2.3 关键要素:社会组织的兴办

将棍网球投放到具体的历史场域中可以看出,相关社会组织是促使棍网球运动从传统走向现代化的关键要素。第一,棍网球俱乐部的涌现是其发展的重要节点。早在1856年,加拿大棍网球爱好者们在蒙特利尔成立了首个棍网球俱乐部,随后,各地区纷纷以蒙特利尔俱乐部为模板创办地区性棍网球俱乐部,这些俱乐部不仅拥有专业的球队,还汇集了大量的投资分析师、交易员、经纪人和借贷人员以推动赛事的组织管理,提升赛事的竞技水平和经济价值。可以说,棍网球俱乐部的普遍建立,将棍网球从原始部落游戏带入了专业化和商业化的发展道路。第二,棍网球基金会的成立为其发展注入了资金活力。在20世纪80年代,巴尔的摩棍网球基金会发起了一项针对城市非洲裔美国人的青年计划,该计划为市区内的中学和高中棍网球队提供了设备、制服、教练津贴和比赛安排等方面的支持,到1990年,这项计划中大约有80%的年轻人来自年收入不足一万美元的贫困家庭。从某种意义上说,棍网球基金会的出现以更具包容性的姿态回应了社会边缘人群参与棍网球运动的需求,助推了棍网球运动队伍的发展壮大。第三,棍网球协会的登台为其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后盾。一方面,校际棍网球协会、国家(地区)棍网球协会、世界棍网球协会作为专门的组织管理机构,负责宣传棍网球运动理念、制定和推行赛事规则、规范赛事组织和管理、确保赛事的公平性与竞技性,对棍网球运动的健康有序发展起到了保障作用;另一方面,棍网球协会还通过与政府部门、社会各界密切合作,举办与承办各类棍网球赛事等方式,促使棍网球运动在全球范围内积累了较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对棍网球的“入奥”与可持续发展起到支撑作用。

2.4 核心环节:学校教育的投入

学校作为教育的主要实施场所,不仅承担着培育学生智力的使命,也承担着以体育促进学生身心健康以及把传统文化延续到未来的重任 (Goodlad,1984)。从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运动的发展历程中可以看出,学校教育在促进棍网球运动的发展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第一,增设棍网球项目。如1890年,苏格兰圣安德鲁斯的圣伦纳德学校将棍网球纳入学校女子运动项目,打破了棍网球运动仅为男子参与的传统格局,助推了男子棍网球运动与女子棍网球运动的平衡发展。第二,拟定与实施体育计划。1919年8月,西点军校校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在增设棍网球为新兴校际运动的基础上,颁布并实施了一项始于1920年夏季的全民体育计划,主张在7月初至8月中旬,在校学生及市民选用一周的时间来习得棍网球,这项举措加速了棍网球在学生及市民群体中的推广和普及。第三,邀请专业教师授课。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吉尔曼乡村学校特聘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前队员道格·特恩布尔(Doug Turnbull)担任教练,部分预科学校和私立学院更是邀请棍网球爱好者来校构建相对完备的棍网球训练体系,这使学生们有机会接触到先进的训练理念、方法和技术,进而成长为传承与发展棍网球项目的关键人物。

2.5 基础条件:传播媒介的赋能

传播媒介与人类体育文化的繁衍休戚相关,它通过塑造独特的传播环境来影响人类主体感知、理解、记忆以及陈述体育事件 (林文刚,2007),从而进一步影响人类体育文化的互动方式和民族体育的历史走向 (岳游松,2021)。在棍网球运动的传播与普及过程中,传播媒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首先,纸媒以更具保存性、规整性及符号性的图片、文字呈现棍网球项目展演、竞赛开展的讯息,在棍网球运动的发展初期,这是北美洲、欧洲等地区社会公众认识并了解棍网球运动的一个重要途径。其次,电视、互联网等新媒介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社会的联结方式,打破了以往因公众文化程度不均衡而产生的文化推广阶级界限(喻国明,2021),在这种平权化的信息获取环境之下,不同领域、不同文化水平的人可以平等地在视觉冲击与听觉渲染中进一步强化对棍网球及其外溢效应的认知。同时,新媒介的出现构建了“万物皆媒”的仪式环境,观众具备“身体在场”或“远程在场”的双重选择,这种便捷的观赛方式为扩大赛事观众群体和拓展棍网球的传播范围创造了条件。此外,新媒介的出现也加速了网络集群行为的形成,网络观众关注以棍网球为关键词的热点话题以及与媒体、政府、社会组织、运动员的高频率互动,进一步促进棍网球的宣传推广,从而促使棍网球运动逐渐走进普通人的体育生活。

3对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发展的启示

3.1 重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他者”认同建构

在人类社会中,仪式属于一类人群共同体,包括一个家族、一个宗族、一个地缘群、一个民族甚至一个国家在一个确定的时间与空间所进行的“传统认定”活动 (彭兆荣,2023),它具有演绎一类人群共同体的信仰,唤醒一类人群共同体边界下的诸多集体记忆,并令其不断被保存、强调或重温和连接其他人群共同体(王明坷,2006),是一类人群共同体继承传统与构建“他者”认同不可或缺的要素。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运动至今仍保留着传统印第安人设定的开赛仪式,在世界高水平队伍中可见易洛魁联邦代表队的身影,在球员面部和身着服饰上印有图腾符号,赛前会表演印第安传统舞蹈,可见仪式传承不仅彰显着印第安族群的特性和精神信仰,更可以使运动员及赛事观众在仪式中深刻地体会到印第安族群的文化底色,从而引发情感共鸣,凝聚起大众对印第安族群和棍网球传统文化的认同。

我国拥有悠久的历史文化、广袤的国土和众多少数民族,这些元素共同孕育并孵化出丰富多样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然而,在现代西方体育项目的冲击下,这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在国内面临着传承断代和地缘断裂的问题,在全球又呈现出“失语”和“被边缘化”的态势。窥其根源,主要在于大众缺乏关注、理解、接纳甚至参与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机会和意愿,对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价值认同感偏低。基于此,借鉴印第安人棍网球的仪式传承经验,在保护、传承与发展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过程中应重视仪式的延续,如在大型赛事赛会中展示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还可以展示与讲解建立在神话等基础上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相关仪式,开展参与式的青少年民族传统体育科普活动,增加受众“可触可及”的机会,让受众透过项目符号再现或塑造文化记忆、感悟项目的欢娱与民族文化的生命力以及获取民族归属感,从而自主生成或提升对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认同感,自发成为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保护者和传承者。

当然,对不同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价值认同,并非仅限于仪式,还可以通过打造规则共识来促进。在规则的一致同意和价值契约的条件下,主体间的利益摩擦和冲突会减少,正视、尊重与承认另一类人群共同体传统体育项目的可能性就会大幅提升。比如,以比尔斯为代表的精英群体在19世纪中后期对印第安人棍网球规则进行的完善和统一,促使棍网球在大洋洲和欧洲传播时更容易被接纳、操作和认可。反观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以武术为例,虽然自1959年以来武术竞赛规则得到持续优化,但修订周期的不稳定性、器械标准的匮乏性、评分标准的宽泛性和裁判员纠错与选拔机制的缺失,使武术项目的有序传承和“走出去”并且“走深走实”仍面临挑战。此外,诸如满族珍珠球、壮族抢花炮以及其他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也存在相似问题。为此,政府部门、行业协会理应联动传承人群体、社会组织、国际相关组织建立健全本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竞赛规则,使其在保持自身特性的基础上,兼容国际体育竞赛规则的共性,凸显地缘公平性和贯通性,营造开放、包容、易于被广泛接受的制度环境,从而使不同的族群在共识规则下,积极推进本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发展。

3.2 扶持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群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2022年修订版)中指出:“原住民、各群体,有时是个人,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保护、延续和再创造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一点在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的发展历程中得到印证。棍网球这项运动正是得益于梅希尔、比尔斯、弗兰纳里和麦克阿瑟等代表性传承人及精英群体(以下简称“代表性传承人群”)的努力才延续至今。是以,就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生产、保护、延续和再创造而言,代表性传承人群尤为重要。

纵观上川黄连胜醒狮舞、华佗五禽戏、卢氏心意拳、布依族武术、赤水独竹漂和维吾尔族曲棍球等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群,我国在传承人群的认定与扶植方面还存在一定的不足。一是缘于项目吸引力弱、学习周期长、相关社会福利保障体系不完善等,当前代表性传承人群后继乏人。二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办法》仅对“承担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传承责任,在特定领域内具有代表性,并在一定区域内具有较大影响经文化和旅游部认定的传承人”进行认定与管理,而未体现对代表性传承团体(群体)的认定与管理。再者,《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未给予代表性传承人群特定的行政保护,也未对代表性传承人群因人身侵害而造成非物质文化遗产损失是否应承担特殊责任进行规定 (娜仁图雅,2017)。此外,官方通过认定代表性项目及传承人的方式,将部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及传承人纳入官方权威话语体系,这其中不排除会因名额限制而产生设租、寻租等行为,由此导致评定有失公允和评定的人选社会认可度较低、社会影响力不足等问题,也对代表性传承人群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三是虽然官方持续加大对代表性传承人群体的支持力度,但还存在通过话语压制隐匿部分代表性传承人的主张,致使部分代表性传承人面临有称号而无话语权的境遇,也存在部分代表性传承人群在履行义务时过度依赖官方机构,萌发“等、靠、要”的思想,日益生发惰性。四是在市场化和媒介技术影响下,部分非认定的传承人群通过自媒体平台展示技术、招收徒弟 (裴齐容,2023),以此谋求经济效益,然而,这其中不乏滥用与盲目改造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干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生产、保护、延续和再创造秩序的现象。

因此,做好代表性传承人群的扶持工作,首先应在完善现有法律法规的基础上,接续推进地方性法规文件、体育类专项法规文件与上位法规文件条例相衔接和向精细化延伸。其中,要着重对代表性传承人群应享有的社会福利保障进行细化规定,包括荣誉称号授予、生活补助发放和话语权的落实等,但同时也要考虑到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独特性和差异性,避免简单移植上位法规文件和过度追求标准共一,以致条款内容的刚性与柔性失和,从而引发社会争议。其次,应在完善现有评定制度的基础上,加强对评定制度执行过程的监督与管理,以压缩寻租空间,净化评审生态,提升公众认可度。再次,应适时、适度让渡话语权,以此促进官方与民间话语共振。最后,应加强对“等、靠、要”思想的整治力度,教育引导代表性传承人群自主提升主观能动性,增强自我发展能力,同时,也应构建稳健有序的市场化利益驱动机制和监管机制,为代表性传承人群开拓市场营造公平、透明、有序的环境。

3.3 培育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组织的行动能力

19世纪中后期以来,西方棍网球俱乐部、棍网球基金会、棍网球协会等社会组织蓬勃发展,成为推动棍网球运动社会普及与走向国际的重要力量。这些相关社会组织的兴办,诚如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所言,在创造社会福利方面发挥着比政府权力更为显著的作用( 托克维尔,2017)。在我国,围绕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成立的社会组织颇为丰富,根据全国社会组织信用信息公示平台统计的结果,截至2023年12月,以“武术”“龙舟”命名的社会组织(组织状态与信用状态均为“正常”)分别达到3 549个和416个,相较于5年前,分别增长了787个和128个。此外,围绕其他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成立的社会组织也日益增多。然而,值得省思的是,尽管相关社会组织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但就促进项目的本土化推广和全球化生产、参与而言,仍呈现出“力不从心”之态。

从西方棍网球相关社会组织成长经验中寻绎缘由发现,在西方传统自治的背景之下,棍网球相关社会组织以“自发自育式”为主,这种自发结社、自主“造血”与自谋发展的成长模式,与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相关社会组织的成长模式不同,这种差异也是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相关社会组织效能不足的症结所在。具体来看,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相关社会组织遵循三重孵化路径,分别是政府“自上而下”培育、政府与民间合作发展和民间“自下而上”地孕育( 贾西津,2003)。前两条路径孵化的社会组织多以协会、基金会命名,其脱胎于“计划经济”“单位社会”“全能政府”,内蕴着“行政吸纳社会”的意涵,其章程制定、经费筹措、管理人员配备和行为方式往往具有浓厚的官方色彩( 苏曦凌,2021;康晓光,2007)。因此,在社会服务的过程中,容易出现官方控制运作,自主行动空间狭窄的问题;也容易出现内部自治紊乱和不规范的问题;还容易出现过度依赖官方“输血式”帮扶,导致自主行动能力不足的问题。多重问题的叠加致使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推广受限。第三条路径孵化的社会组织多以俱乐部命名,这类社会组织民间性程度较高,但存在资源薄弱、缺乏政府实质性支持和自我建设能力参差不齐、外部监管滞后或缺失的问题,双重问题的呈现致使相关社会组织难以实现自身实力的积累和壮大,也难以在推动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竞技化、社会化、市场化发展以及国际化传播中发挥显著效能。

汲取域外经验,结合我国行政体制改革和社会治理体制改革背景,在培育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相关社会组织的行动能力时,需将“行政吸纳服务”“自治与外部监管同行”“造血为主,输血为辅”作为重要抓手。第一,推动政社关系从“行政吸纳社会”向“行政吸纳服务”转变。“行政吸纳社会”的核心主张在于控制与功能替代,而“行政吸纳服务”的核心主张在于支持与配合 (唐文玉,2010)。我国的行政体制决定了官方无法从社会组织的成长中完全撤离,因此,支持与配合的成长模式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第二,完善自治机制与强化外部监管,包括严格分离相关社会组织中的人事与体育行政部门中的人事,确保相关社会组织中理事会、监事会权力的相对独立性;完善负责人任前公示、任中述职、离任审计制度 (王智,2017);健全社会服务绩效第三方评估制度等。第三,提升社会组织“造血”能力,优化官方“输血”秩序。一方面,根据彼得·圣吉的论断“人是任何组织活力的来源”,可以加快建设有吸引力的社会工作职级与薪酬体系,以此鼓励社会人员积极参与( 王颖,2019);在此基础上,可以通过健全选拔机制、培训机制、考核机制和退出机制打造一支具有资源整合能力和市场开拓能力的人才队伍,从而为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拓展积蓄人力资本。另一方面,针对各级别的社会组织,官方在扶持时既要“抓大”也要“顾小”,例如,除扶持与武术相关的社会组织外,也要注重扶持其他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社会组织,在扶持过程中,要加大对优待型组织的监督力度,尤其是要加强对专项拨款资金使用去向的监督,以此保障扶持的有效性。

3.4 完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校园的推进机制

年轻一代是保护、传承与再创造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主力军,其文化自信、文化自觉与文化自强程度,往往直接关系着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发展的前景。从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运动得以拓展的原因中探悉,棍网球的推广普及以及年轻一代主动将保护、传承与再创造棍网球内化为行动自觉,这有赖于各级各类学校能够敞开怀抱接纳棍网球运动,包括相关政策的颁布与实施、相关课程的设置与开展和棍网球师资的引进与培育。因此,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鼓励年轻一代发挥主力军作用,推动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应以学校教育为重要依托。

现阶段,我国在推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校园方面已取得初步成效。在相关政策的颁布方面,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将推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校园作为重点任务。以《意见》为指导,2021年,教育部印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中小学课程教材指南》(以下简称《指南》),对武术、中国式摔跤、毽球、珍珠球、赛龙舟、传统健身功法和传统体育文化知识进课本、进课堂作出统筹设计。诸如此类政策,为学校开展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教育教学工作提供了基本依据与具体指导。在相关课程的设置与开展方面,民族中小学发挥了积极示范作用,如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民族中小学开设了打陀螺、抛绣球、滚竹环等民族传统体育课程,吉林省吉林市龙潭区乌拉街满族镇中心小学开设了珍珠球课程等。这类课程的开设,为年轻一代认识和参与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创造了条件。在优质师资的引进与培育方面,部分地方教体局、高校已积极增加对民族传统体育学专业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招聘岗位,愈来愈多的民族传统体育学专业人才走进体育课堂,与此同时,部分地方教体局、中小学、高校也在着力打造“一专多能”的体育教师队伍。这种“外引内育”的师资建设方式,对丰富民族传统体育课堂的教学内容与形式,提升年轻一代对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认识程度和转化应用能力,具有积极意义。

当然,相较而言,我国在推动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校园方面仍存在不足之处。前文已述,促进棍网球在学校开展的相关政策和活动一般是由学校发起和执行,具有可操作性和地方适应性,体现出一种自下而上释放政策效应的思维方式。而在我国,促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在校开展的相关政策一般由中央、国家体育总局、相关部委和地方教育部门发起,由学校来执行,政策的推行方式是自上而下的,也就造成了政策效力在逐层传递过程中容易受到多种因素的干扰而逐渐减弱。而政策的贯彻落实往往依赖于学校负责人的主观意愿和执行力,这种主观意愿和执行力的不确定性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校园推广的效度。其次,通过社会长期自然筛选,在达成全社会对棍网球项目认可的基础上,棍网球课程贯穿于中小学和大学体育课程体系。而在我国,民族传统体育课程仅在小学阶段较为普及,在中学尤其是高中阶段,因需让位于升学考试而仅作为“点缀性”课程存在,学段传承的断裂性,致使年轻一代难以建构起真正的、统合型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价值体系。最后,聘请棍网球优秀退役运动员到各级学校开展系统化棍网球教学训练或是参与学校课程设计已成为一种普遍现象。而在我国大部分中小学,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知识与技能的传授往往由非代表性传承人和非运动员背景的体育教师负责,缺乏“外引”系统化支持。

基于上述问题,研究认为:一是参照棍网球在北美社会、校园自下而上的发展模式,建议由地方教育部门、地方民族中小学或民族传统体育特色学校牵头,协同地方普通中小学、普通高等学校,在贯彻落实《意见》和《指南》的基础上,根据地区特点和不同学段的需求,共同拟定与实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校园普及计划,计划内容应包括民族传统体育课程开展和校园联赛开展等。为确保计划实现预期效果,地方教育部门可以将计划执行情况纳入学校考评体系,作为衡量学校工作成果的重要指标之一。二是发挥体教融合政策在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传承发展中的优势,各级学校可通过增加生活补贴与住房补贴、保障配偶就业及子女就学等措施,鼓励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优秀退役运动员投身教育事业,而在师资培养方面,可以更新理论与实践课程,优化民族传统体育专业人才培养。

3.5 践行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跨媒介叙事策略

语言、报纸、书刊、广播、电视、网络等传播媒介的不断涌现,为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的本土化、全球化传播创造了条件,同样也为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传播提供了契机。21世纪初,美国学者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基于多元化传播媒介共存背景,提出“跨媒介叙事”概念,所谓“跨媒介叙事”,是指连通“媒介”物质性的“组织体”媒体,以发挥不同传播媒介的特点与优势为前提,以构建互文性叙事文本为行动导向,将故事在多种媒介上进行关联性展示;它的作用机理是通过拓展叙事空间,构建泛在化的故事认知与参与场景,来促进某一故事在同一国家内、不同的国家之间和文化圈层之间传播,从而实现某一故事本土感召力和国际影响力的提升 (邓祯,2023)。鉴于此,在多元传播媒介共存背景下,把握契机,践行“跨媒介叙事”策略,讲好故事,是促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全球化传播的应有之义。

从跨媒介叙事的核心要义来看,践行跨媒介叙事策略的关键在于媒体生产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叙事文本能够在不同媒介上实现互证和互补。具体而言,媒体围绕某一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某一角度构建互证的叙事文本,或围绕某一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历史渊源、名人轶事、精神信仰和文化价值等多个角度构建互为支撑的叙事文本,在报纸、抖音、微博、新闻网站、海外社交平台等多元媒介上,推广民族传统体育项目。

目前,人民日报、新华社等官方媒体也已采用跨媒介叙事策略对部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行推广。未来,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等官方媒体应接续加大与海内外各类媒介平台的交流合作,在践行对龙舟竞渡、武术等大众较为熟知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进行跨媒介叙事的基础上,渐进拓展对满族珍珠球等小众型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跨媒介叙事,以此推动各类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球土化传播。此外,官方媒体应加强同商业媒体、自媒体等其他性质媒体的合作,通过制定孵化计划与反哺计划,鼓励不同性质的媒体主动运用不同的媒介为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发声,以此打造全媒体跨媒介叙事格局,将协同传播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落到实处,继而不断提升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对内的感召力,扩大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对外的传播力和影响力。

4结语

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运动以自身独特的文化特征、项目特点和不断适应社会改变的规则等,成为全球众多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中成功实现现代化转型的典范。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的成功开展有着自身文化特性,棍网球的祭祀娱乐、强身健体、促进部落外交、教育传承等文化功能,通过几代精英传承人的现代化改造,为实现个人价值、创造社会财富、弘扬人文精神起到了重要作用。以北美印第安人棍网球运动的历史发展经验为借鉴,我国民族传统体育发展应:1)以弘扬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为前提,重视民族传统体育传承人对项目的传承与保护;2)丰富学校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教学内容,开展有利于培养学生兴趣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定期举办校园比赛,让民族传统体育在教学与竞赛的模式下协同发展;3)俱乐部模式是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发展的有效路径,可以建立和完善符合我国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发展的俱乐部运营模式,支持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在俱乐部中开展;4)统一各项目比赛规则,增加不同国家、地区群体参与比赛的机会,提高参与者积极性;5)充分利用媒介传播,让民族传统体育在保留其鲜明、丰富文化特征的同时,更好与现代时尚相结合,促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在群众中的传播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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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来源:体育总局科研所书刊部

原文制作:金 雪

原文校对:丁 合 高天艾

原文监制:邱剑荣

学会编辑:徐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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