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韩国正面临出生率下降和劳动力短缺的双重挑战，政府寄望于吸引韩裔移民，特别是来自中亚的高丽人，来缓解这一问题。高丽人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迁移到俄罗斯帝国远东地区的韩裔后裔，多数不再使用韩语。尽管他们为韩国的工业提供了必要的劳动力，但语言障碍、社会歧视和缺乏融入措施使得他们的融入困难重重。丹浦小学的实例显示，近80%的学生属于“多元文化学生”，凸显了教育和社区层面的挑战。专家呼吁韩国需要更包容的移民政策和支持措施，以促进社会融合和长期发展。
亚娜是一名高丽人，于2017年与家人从乌兹别克斯坦搬到韩国，她不得不为同学们翻译，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韩语说得不好
乍一看，丹浦小学与韩国成千上万的其他小学并无二致。但稍微深入观察，就能发现显著的不同。首先，这所位于首都首尔附近工业城市阿山的学校中，大部分学生虽然在种族上可能是韩国人，但却不会说韩语。11岁的金亚娜说：“如果我不把课翻译成俄语，其他孩子就听不懂任何课程内容。”。亚娜是班上韩语说得最好的学生，但她和班上大多数22名同学都是母语为俄语的人。丹浦小学近80%的学生被归类为“多元文化学生”，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是外国人，要么父母中有一方不是韩国公民。虽然学校表示很难确切知道这些学生的国籍，但大多数人据信是“高丽人”：通常来自中亚国家的韩裔。韩国出生率暴跌和随之而来的劳动力短缺问题日益严重，韩国政府正在宣扬让高丽人和其他韩裔移民定居，作为解决国家人口危机的可能方案。但歧视、边缘化以及缺乏适当的安置计划正使得许多人难以融入。
敦浦小学每天为多元文化学生开设 2 小时的韩语课程
必不可少的劳动力
高丽人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迁移到俄罗斯帝国远东地区的韩裔后裔，在20世纪30年代，他们中的许多人作为斯大林“边疆清洗”政策的一部分，被强行转移到中亚。
他们生活在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等前苏联国家，几代人下来融入了当地文化，停止了韩语的使用，因为那是被禁止的。韩国在2001年该国宪法法院的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后开始向高丽人等韩裔授予居留权。但高丽人移民数量开始快速增长始于2014年，当时他们被允许携带家人进入韩国。去年，约有76万来自俄语国家的韩裔生活在韩国，占韩国外国人口的约30%。他们中的许多人定居在阿山等城市，那里的工厂更多，因此工作机会也更多。2018年从哈萨克斯坦移民到韩国的尼丹尼斯就是其中之一。他说，现在，我在工厂里看不到韩国人，他们认为工作很难，所以很快就离开了，和我一起工作的人超过80%都是高丽人。
牙山是许多工厂的所在地
然而，不仅高丽人受益于这股移民潮，来自海外的韩裔移民也有助于解决韩国这个人口持续减少的国家所面临的严重劳动力短缺问题。
韩国的生育率全球最低，且每年都在下降。2023年，韩国的生育率为0.72，远低于维持人口稳定所需的2.1（在不考虑移民的情况下）。据估计，如果这一趋势持续下去，到2100年，韩国的人口可能会减半。韩国就业和劳动部表示，为了“实现长期经济增长预测”，韩国未来十年将需要89.4万名更多劳动力，尤其是在服务业。海外劳动力正在帮助弥补这一缺口。移民研究与培训中心研究员崔世莉表示，虽然海外韩国人签证往往被视为对韩裔的一种支持，但它主要是为了为制造业提供稳定的劳动力。阿山的一位只愿透露姓氏的招聘人员李先生（音译）从另一个角度强调了劳动力对移民的依赖。他说，如果没有高丽人，这些工厂就无法运转。
学校内外的隔离
然而，尽管移民可能是解决韩国劳动力问题的一个方案，但在这个种族同质性社会中，它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语言就是其中之一。12岁的学生金博比说，韩国孩子只和韩国孩子玩，俄罗斯孩子只和俄罗斯孩子玩，因为他们无法沟通。为了克服语言障碍，敦浦小学每天为外国学生开设两小时的韩语课。即便如此，金恩珠老师还是担心，随着年级的升高，许多孩子“几乎听不懂课”。韩国的学术竞争残酷激烈，由于课程不得不为朝鲜族移民放慢速度，家长们担心孩子的教育会受到影响，因此该校正在流失本地学生。根据2021年进行的一项官方全国调查，多元文化学生的高中入学率已经略低于本地学生。移民研究与培训中心的研究员朴敏琼担心，如果得不到所需的支持，更多朝鲜族移民学生会辍学。
来自哈萨克斯坦的高丽人 倪丹尼斯（音译）与家人在韩国定居
而且语言并不是唯一的差异点。倪先生表示，他注意到许多韩国邻居已经搬出了他们的公寓楼。他尴尬地笑着说：“韩国人似乎不喜欢朝鲜族移民做邻居，有时韩国人会问我们为什么不对他们笑。我们只是这样，我们并没有生气。”他说，他所在社区的孩子之间发生过争执，他听说过朝鲜族移民孩子在争吵中“很粗鲁”的情况。“之后，韩国父母会告诉他们的孩子不要和朝鲜族移民孩子一起玩，我认为这就是隔离发生的原因。”仁荷大学朝鲜族移民专家宋东基说：“我担心韩国将如何接纳其他移民”，他解释说，对于涌入韩国的“外表没有差异”的朝鲜族移民，已经存在“相当大的抵触情绪”。人口危机应该是“促使社会以不同方式看待移民的催化剂”，崔世莉说，“是时候思考如何让他们融入社会了”。
在牙山市的新昌区很容易找到俄语的标志，那里居住着许多高丽人
2023年，韩国大约有250万外国人居住，韩国也是尼泊尔、柬埔寨和越南等地移民工人的热门目的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事体力劳动，只有13%的人从事专业工作。移民研究与培训中心主任李昌元表示，国家政府层面没有明确的移民计划，用外国人来解决国家人口问题一直是次要考虑。李先生补充说，目前的移民政策“严重偏向低技能工人”，导致人们普遍认为外国人只在韩国工作一段时间然后离开。因此，他说，关于所有移民的长期定居问题，几乎没有进行过讨论。根据现行法律，政府只被要求为与当地人结婚的外国人提供职业培训等方面的支持。然而，同样的权利并没有扩展到完全由外国人组成的家庭。分析人士表示，迫切需要为这些家庭制定新法律。一位要求匿名的官员表示，由于没有法律要求，因此很难为朝鲜族移民家庭争取到更多支持设施的资金。但尽管存在这些挑战，倪先生表示，他并不后悔搬到韩国的决定，他在这里仍然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更高的工资。他说：“对于我的孩子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家”，当我们去哈萨克斯坦时，他们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想回韩国。”
作者：李秀旭 来源：BBC新闻
